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阳关寻梦
发布时间: 2021-01-28 09:24 稿源: 中国甘肃网-兰州日报   编辑:王丹丹

  我在西去的路上

  与蓝天白云对话

  飞鸟的影子,风沙的影子

  叠合成历史的影子

  寻着一卷卷丝绸之路的古迹,飞驰的车轮碾压了我破碎的梦,同时叩响了古道久远的门扉。

  出嘉峪关,一路上除了沙漠,还是沙漠,满目填满了焦渴的土地和乱石,连荒草都是稀缺物。一路西行,我才真实感受到古人“一出玉门关,两眼泪不干”的凄凉和惆怅。连绵不尽的灰色给人的感觉是沉闷,沙丘连着沙丘的戈壁滩给人的心理上带来了难言的压抑。风中抖索的骆驼刺、蓬蓬草,还有沙漠中偶尔矗立着的几株枯树,远远望去,宛如坚直的脊梁,在这寂寥苍茫的大地上,努力着撑起那一片天空,虽然有些悲戚,却有一种苍茫雄浑之感,也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不屈和顽强。

  车子疾驶而过,车内的人刚才还是叽叽喳喳,这阵却毫无兴致,都感到乏困。我的心里却激荡着有关大漠的种种信息,偶尔看到一只飞鸟,我会激动,瞅见沙漠中零星的芨芨草也会让我兴奋不已,或许是这一段路程太苍凉的缘故,才让我对生命产生了出奇的向往和渴盼。

  公路上行驶的大小汽车,都是呼啸一声疾驶而过,孤立在凄风中的一根根电线杆子,任凭日晒雨淋,依然牢牢地坚守在大漠之中。满载而来的火车,装着寻梦者的足迹,在两条平行的轨迹上,向荒漠深处驶去。远远望去,倒像是蠕动在沙漠怀中的蚯蚓,锲而不舍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行。

  看不到戈壁的尽头在哪里,但涌动的沙子随风向前推进。承天接地的沙粒潜伏在戈壁滩上,仿佛千万个默默行走的朝圣者,无悲无喜,虔诚地、坚持不懈地匍匐在西行的路上。

  这时,我想起了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;大漠是地球的荒蛮之地。一点不错,这大面积焦黄,褐灰的颜色,让我的双眼溢满了单调和乏味。被大风卷起的沙柱肆无忌惮地扑向天空,面目狰狞地吞噬着大漠中星点的枯草、残枝。

  唯一让人欣慰和激动的是,昂首挺胸在戈壁滩上的风力发电机组,巨大的叶片像雄鹰的翅膀,在天地间自由舒展,无拘无缚地旋转。是飞速发展的科学技术,为沉静寂寞的荒原注入了新的活力。

  在这东不见尾,北无尽头的戈壁滩,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伤感。那光秃秃的山包,仿佛刚刚被火焰烤过,剩下的是满目疮痍,山洼深处的巨石、峭壁像老人布满疤痕的面孔,藏着岁月深处无尽的艰辛和酸苦。头顶的云朵,漫无边际地飘悠,她们不知该去哪里,应该归向何方?显得郁郁寡欢。

  在停车休息的间隙,我们发现了一条很小的溪流。这让所有的人都兴奋不已。缓缓流动的水,浸透黄沙,冲出了一条自己的路。那些见风乱跑的沙粒,像温情的女子,紧紧贴在了溪流的身边,两边涌起的沙塄,为一股清流铺展了一条曲曲折折的小溪。

  秋风凉凉,掠过沙丘,带着大漠的灵魂,呼呼地侵入人的骨头与心灵。我身上的衣服被风吹得鼓了起来,让我前俯后仰,身体失去了平衡。扬起的沙尘,打在脸上生疼,我只能将眼睛眯成一道缝,强忍着一睹这风沙弥漫的大漠奇观。我眺望远方,想弄清楚这股流水是从哪里来,它要到哪里去?

  西南面裸露的山峦寸草不生,嶙峋的崖石露着焦渴、狰狞的面孔,低洼皱褶处都是褐色的鹅卵石,哪里能生出水来?铺天盖地的黄沙,满目的戈壁,水的源头在哪里呢?

  一阵风吹来,卷起了地上的沙粒,迷茫中我看见了盛唐时期绿茵如意的锁阳城,它是这大漠深处四路烽燧的辐合之地:一路由锁阳城向东北,直抵酒泉,一路向北,跨越疏勒河干流折而西北,直趋新疆哈密,一路向西,到达敦煌,一路向南,沿榆林河谷,过愉林窟,进抵肃北县。在当时,锁阳城是重要的军事枢纽,边陲繁华的驿站通道,也是各族人民商贸交易集市。

  风带着沙粒去了远方,我的眼前一片寂静。

  我紧盯着远去的风沙,眺望茫茫大漠,寻觅废弃在历史长河中的锁阳城。在呼呼的风声中,仿佛依稀能听出刀剑的碰击声、市肆的叫卖声、茶楼的筝弦声和逃离古城时慌不择路的呼救声。

  穿过沙漠,穿过烽烟,凝望燧墩,我听见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。

  让世代人敬仰的大汉飞将李广,为汉民族的崛起和不屈,为开拓疆土,扩大汉朝版图,在河西走廊一次次摆开阵势,将驰骋于祁连山下的一个强盛民族,匈奴人,赶出了河西走廊。然而,天有不测风云,在他与卫青等战将再次联合围剿匈奴的一次激战中,由于大漠的变幻莫测,队伍因迷路而未能参战,将军悲愤难忍,一代名将带着愧疚的心情自刎于大漠之中……

  李广将军走了,走的悲壮洒脱,走的威武霸气。走的光明磊落。

  他留给后人的故事很多,大都是纵横驰骋,骁勇善战,不避斧钺等等,历史对他的评价也极高,唐朝著名的边塞诗人,王维留的传世经典名作“秦时明月汉时关,万里长征人未还,但使龙城飞将在,不教胡马渡阴山。”是怀念,是愿望,是决心,也是信心。

  黄沙掩埋了白骨,风,吹走了时光,但李广留给我们的是一位战将不屈的精魂,一个王朝承重的历史,一个民族悠远绵长的记忆。

  “看够了没?我们还要赶路呢”,一声叫喊,回头才发现刚才挤在溪流边的人,只剩下我在孤独的发呆。

  凝视脚下这股生命的清流,溪水里蕴含着地球对大漠不离不弃的情结。它浸润着朔风劲草,依恋着羌笛流云的塞外景观。

  大漠、戈壁,虽不是大地的宠儿,但上天也会为存活在这里的生命于希望。我双手掬起一捧水,用舌尖舔了一下,虽然不甜,但给人的却是一股爽心的清凉。

  哦,我若有所悟,也或许这是大漠流淌出的晶莹泪水呢。

  在大自然中,飞鸟也好,走兽也罢,水是生命的源泉。那些见缝插针的草木更是离不开水的滋润。

  随着车子起伏颠簸,路两边断断续续出现了绿意,路牌标示距瓜州还有十几公里,路边的景物被我们一一抛在了身后。透过车窗,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片林带地,向往中的瓜州被掩映在郁郁葱葱的绿色中。

  大自然在茫茫戈壁间,赐给万物一片生存的空间。黄沙围拢的瓜州,挺立在荒漠的深处,在苍凉的大漠中站立。它挟裹着荒漠的风雨,藏着大地的秘史、古老的传奇,以坚强不屈的力量屹立在天地间、展现在人们的视线里。不论是玄奘留此讲经说法,汉武帝边垦屯兵,还是康熙平定西部,留给瓜州的是厚重的历史,飘在这片蓝天上空的是古老的传奇。

  看,路边一溜烟的瓜摊,圆滚滚的哈密瓜排列有序,等待客人光顾。晶亮的红提葡萄睁着灯笼似的眼睛,迎接八方嘉宾。摇曳的白杨树、拥簇在一起的胡杨林,手牵着手,肩并着肩,为勤劳的瓜农们遮挡风沙。

  热情的卖瓜女子,她们的装束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,乌黑的长发如轻盈的瀑布滑落双肩,可惜嘴和鼻子被一层薄纱遮盖,而陷在眼眶里一双眼睛,又圆又大,清澈明亮,如滴水的葡萄,含着摄人魂魄的魅力。

  环视四周,我常在梦里遇见的那些头顶陶罐,长裙飘逸,身姿窈窕,面罩轻纱的女子哪里去了?

  “哎,大姐,咋愣神了呢?尝尝我们的瓜干吧”,卖瓜女甜甜的声音,将我的思绪唤回。我接住她递过来的瓜干塞进嘴,我知道,我咬嚼的不仅仅是哈密瓜的香味,我品尝的是大漠的精气和戈壁滩不朽的灵魂。

  这一路,我体验了大漠戈壁的粗犷苍凉,观赏了嘉峪关长城的恢宏雄伟,感悟了古人驻守边关的艰辛与坚强,品尝了葡萄美酒的浓郁和芬芳。

  历史在时光流失中已成为一个模糊的背影,留给我们的是一份纪念,一种怀想……(滕建民)

稿源:中国甘肃网-兰州日报   编辑:王丹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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